原標題:張國榮是這部電影里的「定海神針」
對"榮迷"來說,2023年有著特殊的意義。
不僅因為今年是張國榮逝世20周年,而且9月12日張國榮生日這天,由他主演的1998年電影《紅色戀人》,也會在全國藝聯專線重映。
這次重映的版本是用膠片轉制的數字版,既提高了片源清晰度和色彩飽和度,又盡可能保留了當年膠片的顆粒質感,也是繼《阿飛正傳》5年后再次迎來張國榮電影的內地復映。
《紅色戀人》由葉大鷹導演、張國榮、梅婷主演,是張國榮演員生涯中唯一一部紅色革命題材影片。
故事發(fā)生在20世紀30年的上海,張國榮扮演的靳,是共產黨在上海地下組織的高層領導。
在以往的戰(zhàn)斗生涯中,靳屢受重傷,其中最嚴重的就是手榴彈近距離爆炸后,在他的腦子里殘留了一顆彈片。這導致他患上間歇性癲癇癥,腦子里經常產生幻覺。
為幫助靳在上海看病,梅婷扮演的年輕黨員秋秋,接受組織安排,以假夫妻的身份與靳一起生活,掩護他在上海尋醫(yī)問藥。
年幼時,秋秋曾親眼目睹了生父皓明(陶澤如 飾)變節(jié)后在刑場上槍殺自己的同志,這給她幼小的心靈帶來了極大的摧殘。
但在跟靳朝夕相處的過程里,靳的勇敢、智慧與風采,和他身為共產黨人的理想主義氣質,既治愈了秋秋的童年創(chuàng)傷,又吸引她愛上了靳,愿意為他付出一切。
靳則因為癲癇癥發(fā),在幻覺中把秋秋當成了多年前在革命中犧牲了的妻子。
悲劇的是,秋秋的生父皓明設下圈套,逮捕了懷有身孕的秋秋;為了救出秋秋,靳決定以身犯險,用自己來交換心愛之人。
就這樣,國民黨當局殺害了靳,而秋秋最后也因難產而死。
這個帶有悲劇色彩的紅色故事的起源,要追溯到葉大鷹導演1995年的《紅櫻桃》。
《紅櫻桃》海報
當時為了拍好《紅櫻桃》,葉大鷹采訪了很多革命先烈的親屬子女。
在他們的講述里,同為革命先烈后人的葉大鷹,接觸到很多革命前輩們極其個人的情感私生活,他們追求信仰、胸懷大愛,以生死相許的信任與付出,深深地震撼了葉大鷹。
按照葉大鷹的說法就是,他當時甚至生出了放下《紅櫻桃》、先拍這個題材的念頭。只不過,他已經跟投資方簽下了《紅櫻桃》的合同,只能把這個題材放到下一部的拍攝計劃里。
葉大鷹(左)和張國榮
拍完《紅櫻桃》后,葉大鷹很快就跟《紅櫻桃》的編劇江奇濤,開始整理采訪資料,開始了《紅色戀人》的劇本創(chuàng)作。
但是劇本創(chuàng)作和審核的過程,并沒有葉大鷹預料的那樣順利。
因為在原定計劃里,葉大鷹并不只是想拍攝一部傳統(tǒng)的革命題材,他想把觸角伸得更深也更細微,讓革命先烈的情感生活成為重點篇幅,書寫革命年代的別樣浪漫。
為了達到這個目的,葉大鷹甚至從好萊塢找來兩個編劇,讓他們用好萊塢愛情片的風格和思路,來打磨《紅色戀人》的劇本。
這就為什么《紅色戀人》作為一個紅色題材,講述人卻是一個美國人的原因。
葉大鷹要做的,就是用一個局外人的視角,純客觀地看待那段紅白交織的慘痛年代里,共產黨人如何以身殉國的壯烈。
但這個設定,以及故事里大量突出愛情元素的戲份,比如靳和秋秋在滂沱大雨中訣別,讓劇本前前后后遭受了多輪的審核與修改,究極拉扯之后,才有了我們現在看到的版本。
劇本成型后,葉大鷹要面對的第二個難題出現了:誰來扮演男主角?
按照角色設定,男演員要滿足兩個要求:第一,要有西方教育背景,能說一口流利的英文,貼合早期共產黨人擁有洋學歷的事實;第二,形象氣質上要能看出革命年代的理想與堅定,因早期共產黨人大多數出生在相對富裕的家庭,對信仰的選擇是理性且堅定的。
葉大鷹把當時符合角色年齡的內地男演員都篩選一遍,始終沒找到滿意的,于是就把目光瞄準了在《末代皇帝》中表現不俗的尊龍。
但在他準備聯系尊龍之前,經紀人推薦他先見一下張國榮。
那時候,葉大鷹對張國榮并不是很了解,就找來張國榮主演的電影觀摩。
看完所能找來的片子后,葉大鷹覺得張國榮是個氣質很特別的演員,雖然與《紅色戀人》男主形象略有不同,但感覺如果張國榮來飾演男主角,一定會讓觀眾眼前一亮,就飛去香港相約見面。
事實上,張國榮也不是特別了解革命先烈的那段歷史,對這個角色就表現得比較謹慎。
為了打消他的顧慮,葉大鷹就講了瞿秋白等革命先烈的人生,還有《紅巖》里革命先烈坦然面對白色恐怖的細節(jié),還推薦張國榮看了趙丹主演的《烈火中永生》。
《烈火中永生》里的趙丹
但張國榮當時并沒有給葉大鷹準確回復,而是說要再回去做做功課。
在張國榮看來,自己并不是很符合電影中男主角的要求,而且自己也從來沒演過革命先烈類的角色,擔心自己沒法入戲,反而辜負了導演的期望。
回去后,張國榮找來瞿秋白等革命先烈的傳記,又觀摩趙丹主演的《烈火中永生》,仔細品味、揣摩后才給葉大鷹回信,答應出演《紅色戀人》。
葉大鷹和張國榮
消息傳出,不少人表示質疑,覺得張國榮這樣的香港演員,拍不好這種革命題材。
但他并沒有去解釋,而是隨身帶著搜集到的革命先烈的資料,安心待在劇組,一心揣摩角色。
事實證明,張國榮對角色的準確拿捏,以及他素來敬業(yè)的表演精神,讓很多不看好的人打了臉。
就像葉大鷹在回憶時說的,向來愛惜形象的張國榮,特意為角色留起長發(fā)、蓄了胡子,到劇組后一扮上相,“那個范兒’啪’就帶出來了,這個革命者可不是說演就能演得出來的,張國榮有自己的理解”。
電影里有一場戲,需要張國榮衣著單薄、赤著雙腳、戴著鐐銬,站在寒風里。
拍攝當天,氣溫驟降,工作人員就建議張國榮換一副重量較輕的鐐銬。
但為呈現真實性,張國榮拒絕了這個建議,堅持戴著十幾斤重的鐐銬,拍完了全程——即便鏡頭拍不到鐐銬的畫面,張國榮依然沒有摘下鐐銬,就是為了讓自己完全沉浸在角色里。
不僅自己認真,張國榮還非常提攜后輩,尤其是女主角梅婷。
梅婷當時還是大一新生,雖跟葉大鷹合作過《血色童心》,但演出經驗還是比較稚嫩,經常不在狀態(tài)。
據說本片攝影張黎都很崩潰,在片場不止一次對她大發(fā)脾氣,搞到梅婷萌生了罷演的念頭。張國榮見狀,就主動找到梅婷幫她梳理角色心理狀態(tài),還常在拍攝之余跟她對戲。
正是靠著張國榮等主創(chuàng)的專業(yè)和敬業(yè)精神,讓《紅色戀人》在《泰坦尼克號》和《拯救大兵瑞恩》大片席卷中國電影市場的1998年,依舊斬獲了2500萬票房,名列當年票房榜第七名。
不僅如此,《紅色戀人》在當年的第18屆金雞獎上獲得最佳故事片提名,還在第22屆開羅國際電影節(jié)上斬獲評委會大獎,得到張國榮指點的梅婷也被評為當屆電影節(jié)的最佳女演員。
值得一提的是,出于對電影和角色的鐘情,張國榮還為《紅色戀人》起了個英文片名:《A Time To Remember》。
如今轉眼25年過去,張國榮已離世20年,《紅色戀人》的重映,也是影迷和行業(yè)人對哥哥的再一次“A Time To Remember”。
如果之前你也曾在大銀幕上看過《失業(yè)生》《英雄本色》《阿飛正傳》《緣分》等張國榮重映電影,那么這次題材獨特的《紅色戀人》,也不容錯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