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鏡象娛樂
文丨顧貞觀
7月19日，豆瓣評分7.8分的動畫電影《落凡塵》票房達到2252萬，貓眼專業(yè)版給出的最終票房預測為3082萬。
論綜合實力《落凡塵》可以進入優(yōu)秀行列，論創(chuàng)新程度影片對牛郎織女這一經典神話故事的改編令觀眾眼前一亮，論特效水準稱得上值回票價，但這都未給票房帶來太多想象力。
佳作難爆可謂時也運也，《落凡塵》不僅在檔期內遇到了《抓娃娃》和《默殺》兩大強勁對手，也沒能趕上“國漫崛起”的末班車。
導演鐘鼎開始創(chuàng)作《落凡塵》前身動畫短片時仍是2019年，當時國產動畫電影前景一片光明，似乎遍地都是希望，但五年過去后，“支持國漫”已不再是國產動畫電影票房的強驅動力。
講述普世價值觀所能共情的新故事
第一波口碑釋出時，大多數觀眾對《落凡塵》的評價是“超越預期”，至于影片為何會收獲這一評價，還是要從國產動畫電影市場的大環(huán)境談起。
《落凡塵》上映前，不少觀眾對國產動畫電影主要有兩大不滿，一是以孫悟空、楊戩等熱門神話人物為主角的影片數量太多，觀眾已經審美疲勞，而改編自牛郎織女這一神話傳說并圍繞其后人展開故事的《落凡塵》，給到了市場新意。
二是國產動畫電影普遍面臨劇本孱弱這一問題，不少作品敘事野心宏大但落地執(zhí)行不佳，因此，觀眾普遍希望國產動畫電影能在敘事上降維，講好一個普世價值觀所能共情的故事，這一點《落凡塵》同樣做到了。
影片親情底色濃厚，金風玉露相識相認的過程情感張力飽滿，兄妹兩人“一人一神”的身份設定也非常巧妙，且承擔了多重敘事價值。一是通過神仙與凡人的三觀碰撞傳遞反抗天庭權威的深層表達，二是為主角金風勾勒出完成的個人成長線。
在凡間小鎮(zhèn)收服最后一位星宿時，金風仍是天庭規(guī)則的服從者，在“為母贖罪”這一目標的驅使下，他忽視了凡人的存亡與苦楚。而當金風打破對天庭的濾鏡，并從母親織女身上了解并繼承“神愛世人”的意志后，他站在了凡人的一邊，并在最終的抉擇之際犧牲了小我。
除了主角，《落凡塵》對配角的塑造也相對飽滿立體。重述神話需要重構更符合當下時代的內核價值，以及內部沖突與矛盾。此次《落凡塵》讓天庭戰(zhàn)神站上了反派之位，將他黑化的動機鎖定在了權欲與功利心上，這是更能令普通觀眾所共情的。
不僅是頭號反派戰(zhàn)神，在金風下凡收服星宿之路上不斷使絆子的司牧，人設也很亮眼。前期司牧的刻畫基本套用標準的反派模板，但中后期影片通過“真相的見證者”這一身份實現了司牧的立場重塑與價值轉變。反派同樣擁有完整的成長弧線，在近幾年的國產動畫電影中是較為少見的。
最后值得一提的是《落凡塵》對織女這一形象的改編，以及背后所體現出的對女性議題的深入思考。
牛郎織女的神話傳說帶著強烈的浪漫與旖旎色彩，同時，它所描繪的男耕女織這一理想生活藍圖則是由當時社會發(fā)展的大環(huán)境所決定的，也是因此織女的形象在神話傳說中始終朦朧而模糊。但在《落凡塵》中，織女不再是一家一戶的慈母，而是守護天地的慈母，溫柔強大且意志堅定，這一改編受到了大多數觀眾的認可與稱贊。
當然，從劇作上來講《落凡塵》并非盡善盡美，但它的文戲的確稱得上成熟工整，絲滑平穩(wěn)地為觀眾講述了一個創(chuàng)新的神話故事，相比于過往一些被冠以“黑深殘”之稱的神話改編，《落凡塵》顯然更契合當下觀眾的審美與訴求。對國產動畫電影而言，如果跑步前行過于激進，那徐行向前才是更好的選擇。
新鮮血液與新的可能
《落凡塵》是在短片基礎上拓展而成的院線長片作品，它的前身是廣州美術學院視覺藝術設計學院的學生短片“夢起畢設”特別視頻，該視頻在B站播放量達到千萬。雖然當時短片在B站站內引起了“制作外包占比較高”的爭議，但質量有口皆碑，視頻下放眼望去皆是“求續(xù)集”“許愿大電影”“再次看到了國漫的希望”此類聲音。
所謂的外包爭議，是指短片制作時由孵化出《豬豬俠》系列IP的動畫公司詠聲動漫提供技術支持，而詠聲動漫正是《落凡塵》的出品方。由此來看，《落凡塵》并非意外出圈后才走上“短改長”之路，這從影片導演鐘鼎對外透露的相關信息也能看出。
“我們在制作短片的后期就已經在同步開發(fā)電影劇本，要撐滿100多分鐘。電影在短片的基礎上進行了故事層次、人物主線的更多拓展。”詠聲動漫電影事業(yè)部總經理黃龍也表示：“短片就是沖著做成電影去的。”
可以說，從畢設短片開始《落凡塵》就是一部有著清晰市場規(guī)劃的作品。廣州美術學院相關團隊負責創(chuàng)意的落地，詠聲動漫提供成熟的動畫制作技術，先以短片為試驗田初步進行市場測試，而后進行工業(yè)與技術的升級，劍指院線電影市場。
在《落凡塵》的制作過程中，當時參與“夢起畢設”特別視頻的13人里有3人留在了電影項目組，同時創(chuàng)作團隊中也加入了更多專業(yè)動畫人才，由超過50個制作團隊及超過2000名動畫從業(yè)者歷時5年共同完成。短改長的過程中，除了詠聲動漫，嗶哩嗶哩影業(yè)也加入了出品行列。
當年，“夢起畢設”特別視頻在B站出圈后，就入選了B站面向國產原創(chuàng)動畫創(chuàng)作者推出的扶持計劃“小宇宙新星計劃”。在《落凡塵》之前，嗶哩嗶哩影業(yè)接連出現在了《新神榜：楊戩》《白蛇2：青蛇劫起》《我叫MT之山口山戰(zhàn)記》等多部動畫電影身后，但在《落凡塵》中嗶哩嗶哩影業(yè)首次站在第二出品方的位置。
詠聲動漫和嗶哩嗶哩影業(yè)選擇從院校團隊中尋找潛力股，是值得肯定的破局思路。綜合來看，《落凡塵》的新意不僅體現在改編聚焦點上，四象二十八星宿的引入、符箓與算命等傳統(tǒng)文化元素的呈現、結合巖彩繪畫藝術的創(chuàng)新表達形式、地域文化風俗的融入等都為市場帶來了驚喜。
當然，不是每一部學生畢設作品都能得到業(yè)內成熟動畫制作公司的關注與青睞，擁有如此清晰的創(chuàng)作規(guī)劃與商業(yè)規(guī)劃，但過去幾年B站上出圈的原創(chuàng)動畫短片不在少數，這些作品中未必不能誕生第二個《落凡塵》。
可有了好苗子能否讓其生根發(fā)芽，又是另一個問題了，在沒有廠牌光環(huán)和IP光環(huán)加持的大背景下，原創(chuàng)動畫如何走進大眾視野并取得商業(yè)化成功，大多數從業(yè)者仍未找到答案。
時運不濟的佳作
與上映一周票房僅有358萬的動畫電影《二郎神之深海蛟龍》相比，《落凡塵》的票房成績還算理想，但也僅此而已。17日，貓眼專業(yè)版對《落凡塵》的最終票房預測為3921萬，在《抓娃娃》和《默殺》兩部熱門影片的沖擊下，如今數據已經下調到了3082萬，以影片過億的投資成本來看，虧損已成定局。
要論原因，還是時運不濟。若論《落凡塵》如今的票房成績是否有口碑加成，答案顯然是肯定的，影片上映首日排片占比為5.3%，之后隨著口碑發(fā)酵與觀眾的自發(fā)推薦，排片小幅上漲到了最高點6.9%，但《抓娃娃》上映后《落凡塵》排片不斷下滑，19日已經下跌到了1%。不過客觀來講，即便《落凡塵》錯開《抓娃娃》，也很難改寫命運。
《落凡塵》票房達到三四億便能回本，以影片呈現出的質感來看，若在2020年前后上映，實現這一目標并不難，但可惜如今是2024年。誠然，國產動畫電影正在走向成熟化，但稱其仍在崛起階段也并無不妥，只是“國漫崛起”的紅利已經快被先到者吃盡，近一兩年除了頭部公司的動畫電影或IP續(xù)集，出圈者寥寥無幾。
2019年，導演鐘鼎決心帶著學生團隊制作一部創(chuàng)意動畫短片，當時《哪吒之魔童降世》50億的票房成績，讓所有動畫行業(yè)從業(yè)者看到了未曾想象過的商業(yè)天花板與市場可能性?！赌倪钢凳馈分?，動畫電影領域也產出了不少高票房作品，但無人能復刻《哪吒之魔童降世》的票房神話。
2022年上映的29部國產動畫電影中，票房破億的僅有《熊出沒·重返地球》《新神榜：楊戩》《喜羊羊與灰太狼之筐出未來》三部，2023年上映的37部國產動畫電影中，票房破億的僅有《長安三萬里》《熊出沒·伴我“熊芯”》《深海》《茶啊二中》四部。2024年開年至今上映了18部國產動畫電影，票房破億的僅有《熊出沒·逆轉時空》。
今年年初上映的《天降大任》和《落凡塵》很是相似，口碑與多方面綜合實力都很亮眼，但最終票房停留在了3209萬。當“國漫崛起”帶來的紅利逐漸消退后，國產動畫電影市場對大部分新入局的玩家而言很難稱得上友好，缺乏IP效應、缺乏廠牌效應、缺宣發(fā)預算，幾乎鎖死了大多數動畫電影的票房上限。
從《落凡塵》片尾的彩蛋來看，影片大概率有推出續(xù)集的打算，通過系列化開發(fā)逐漸積累影響力確實是不錯的選擇，也是《熊出沒》這一最具代表性的案例踐行過的路線，但《落凡塵》的虧損是否會影響主創(chuàng)團隊的信心，影響背后出品方詠聲動漫、嗶哩嗶哩影業(yè)的投資決策，我們尚不得知。
鏡象娛樂（ID：jingxiangyuler）原創(chuàn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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